试析莫言小说创作的特莫言小说的创作特
    80年代,中国的文学理论领域笼罩着浓厚的西方情结,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思潮影响着作家创作的内容和形式。莫言深受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,其作品充满了神秘、诡异、朦胧、空灵的氛围。在此基础上,他又不自觉地开掘民间的创作源泉,把自己得天独厚的语言艺术,深深扎植于高密东北乡的民族土壤里,广泛吸收了民间文化的生命元气,叙述了“高密乡”的悲欢离合。在创作特上,他用具有穿透性的语言、天马行空般的叙述,对中国历史、现实、社会、人性等进行个性化体验,并融合西方现代派,尤其是魔幻现实主义,来表现东方古老民族坚强而又懦弱、伟大而又卑微的品格,给人以耳目一新的陌生感与惊奇感以及悲剧的美。
360小说网    一 以“性”和“暴力”为创作的主要内容
    莫言的文本世界充满着对性和暴力的执着呈现。与同时期先锋作家相比,莫言作品中的性与暴力是来自人的原始本能,是强悍的生命力的体现,充满着原始的张力与激情。
    在莫言小说创作中,一方面描写了一种荡魂摄魄的“性爱”,另一方面描写了暴力。莫言对性的描写是美的,并且有着一种荡魂摄魄的力量。如小说《丰乳肥臀》中描写上官来弟与鸟儿韩
的性爱,被苦难生活压抑了十五年的青春激情像野火一样慢慢地燃烧起来。他双膝一软,跪在了来弟的身体前,用滚烫的、抖颤的嘴巴,吻着她的脚踝骨下边那块光滑的皮肤……在狂吻的间隙里,她喘息着说:“让那个哑、让那个半截鬼死了去吧,烂了去吧,让乌鸦啄瞎他的眼睛吧……”小说中莫言用了大量文字来描写他们对爱情和性的正常需要,以及两个人结合过程中的内心世界。在整个叙述中,没有丝毫的,而是充满了人生的辛酸、苦难和生命的悲凉。
    又如《红高粱》中“野合”场面,给读者带来了强烈震撼力。“我爷爷”和“我奶奶”这两个大胆的、追求自由的年轻人,在高粱地里演绎着他们的爱情,在野外忘情地交合,体现了他们强烈的生命意识。不管在原作中,还是在改编的影片中,我们都不会觉得这个场面是猥亵的,相反我们读出的是庄严与悲怆。莫言通过这个隐秘的故事,歌颂了自由生命的真谛――爱就真爱,恨就真恨,大爱大恨,大生大死。因而唤起了人们对那个疯狂而无序的年代,英雄所具有的那种狂热的激情、野性和对自由的追求。
    莫言小说中描写暴力、恐怖、血腥的场面比比皆是。有人认为,他是故意夸张这些负面东西,写得太多、太详细、太形象,以至使人倒胃口。笔者则认为莫言并非仅仅意在构造一幅
幅生动残忍血腥的画面,而是要表现生命的强悍与悲壮。如《红高粱》中罗汉大爷被日本军活剥的场面,罗汉大爷先被割下耳朵,再被割下生殖器,然后从头往下被剥成一张完整无损的人皮,最后罗汉大爷成了“肉核”。虽然整个场面充满血腥、暴力、惨不忍睹,但却震慑人心。如小说描写到,所有人“全体下跪,哭声震野”,“当天夜里,天降大雨,把骡马场上的血迹冲洗得干干净净,罗汉大爷的尸体和皮肤无影无踪。”同样,小说中日本人漠然的残忍,伪军的毫无良心,百姓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剥皮却无力反击的悲怆和无奈,在这片小小的骡马场上,统统被莫言毫不留情地、赤裸裸地呈现给读者,让人深省。
    二 塑造敢生敢死、敢爱敢恨的农民形象
    莫言是个农民作家,小说大都取材于农村生活,乡间的事和物构成了莫言作品最为基本的感性材料。在一系列乡土作品中,莫言所奉献的带有强烈自在彩的“高密东北乡”,是一个真正本土化的乡村世界,他所塑造的是一生活在这块黑土地上热爱生活、热爱家乡、敢爱敢恨,有着除暴安良、抗御外侮的坚韧不拔的伟大生命潜能的农民形象。
    如莫言在《红高粱》中,塑造了一个侠、忠、义,敢爱敢恨、敢生敢死的农民形象――爷爷余占鳌。他是一个劳动者,一个杀人犯,一个通奸犯,一个土匪,一个抗日英雄。余占鳌
有力量和胆识,粗俗野蛮,颠轿是他的绝活。同时他又是一个情种,与戴凤莲爱得缠绵悱恻,在高粱地里热烈的野合显示了他勃发的情感和性欲。然而他又充满了暴力,显得野蛮放肆,透着一股匪气,如同宰鸡一般杀了李家父子,可称得上心狠手辣。他又有豪侠忠义之气,敢于拉起一支队伍与日本人真刀真地干仗,为了留住抗日义士任副官,他甚至不惜毙自己的亲叔叔,可谓侠义过人忠义乾坤。
    又如作品中的“我奶奶”,也是一个敢生敢死、敢爱敢恨、极端叛逆的人物。临死前的独白正是对她一生最好的概括:“天,你认为我有罪吗?你认为我跟一个麻风病人同枕交颈,生出一窝癞皮烂肉的魔鬼,使这个美丽的世界污秽不堪是对还是错?什么叫贞洁?什么叫正道?什么叫善良?什么是邪恶?你一直没有告诉我,我只有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办,我爱幸福,我爱力量,我爱美,我的身体是我的,我为自己做主,我不怕罪,不怕罚,我不怕进你十八层地狱。我该做的都做了,该干的都干了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一个追求真爱、幸福、自由的敢爱敢恨、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,呈现在我们面前。
    三 具有穿透性的语言
    高尔基曾说过,一切思想、事实的外衣就是语言。在小说中莫言用“屎尿横飞”般残忍而缎
子般华丽的语言来描绘农村生活,给人一种天马行空,波澜壮阔之感。他的语言狂乱驳杂又大气磅礴,婉约清丽又深情款款,既保留了民间话语粗野淳朴的原始风貌,又满足了艺术语言的审美需求,具有穿透性。而探究其莫言小说语言的艺术魅力,笔者认为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。
    首先,莫言在小说中善于运用通感这一修辞手法。所谓通感,是由一种感觉引发,并超越了这种感觉的局限,从而领会到另一种感觉的心理现象。艺术家常常利用这种超感性的能力,创造生动的语言去形象地反映事物,同样也呈现在莫言小说创作中。如在小说《金发婴儿》中:“她的叫声很响,具有一股臭豆腐的魅力。”这是听觉变为嗅觉,用极强的嗅觉刺激来表达声音的穿透力,使人深刻体会到这种声音的强度,好像自己也能感觉到。“槐花的闷香像海水一样弥漫着……风吹来,把香气吹成带状。”这是由嗅觉变成视觉的句子,把无形的香气描绘成有形的带子,给人十分形象的感官,仿佛香味随风而至,扑面而来。通过感官互相变通,使抽象的感受变得具体,让人品到另一番滋味,回味无穷。
    其次,小说中人物的语言极具特。在莫言的小说中,人物语言都极有特点,那就是粗话、脏话、野话、荤话、骂人话、调情话等粗俗污秽的乡村用语,完全符合一个地地道道的
农民身份和特征。如《透明的红萝卜》一开头就让我们听到一位生产队长的训话:“他娘的腿!公社里这些狗娘养的,今日抽两个瓦工,明日调两个木工,几个劳动力全被他们零打碎敲了。”这种能说会道的农民,一张嘴便是连篇的谚语、顺口溜和粗俗而俏皮的骂人话,其间还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官辞令,完全体现了农民村官的形象。又如《秋千架》里“我”和“暖”的几句对话:“几个孩子了?”“一胎生了三个,吐噜吐噜,像下狗一样。”“你可真能干。”“不能干又有什么法子?该遭多少罪都是一定的,想躲也躲不开。”“男孩女孩都有吧?”“全是公的。”简短的几句话,通过方言俚语的表达,把“暖”直率的性格和对当时生活处境的不满和无奈的心态完全展示了出来。
    再次,小说语言形象可感。莫言小说语言用的非常形象,读来使人身临其境,生动可感。在罗汉大爷被剥皮的刑场上,“所有的人都变矮了,有的面如黄土,有的面如黑土”。用词上毫无新意,但视觉效果上却给人形象、生动的感觉,描写语言至此可说达到了极致。又如《红高粱》中还这样写道:“奶奶鲜嫩茂盛,水分充足。”以形容植物的词形容人的形态,陌生化的语言却意外的给人以音乐性的享受,生动淋漓的鲜活了奶奶的形象,达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审美效果,使人在阅读时耳目一新。
    最后,莫言小说中的比喻是非常有个性的。在小说中我们常常被他出人意料,却又恰到好处、鲜明形象的比喻所折服。他把抽象的事物变成我们耳熟能详的事物,把陌生的感觉变得让我们身临其境。他是那样热爱着他的高密故乡,但他把高密人比作白鳝鱼,肥肥的白鳝鱼――从头到脚一根刺,呆头呆脑,实在让人摸不清楚他是自豪,还是恨铁不成钢,抑或是褒扬。如《丰乳肥臀》中“沙枣花的嘴把母亲的乳头拽得像鸟儿韩的弹弓皮筋一样长,终于挣脱,挣脱后母亲的乳头像被热尿浇着的活蚂蝗一样慢慢收缩,好久才恢复原状”。“弹弓皮筋”、“蚂蝗”这些常人几乎难以想到的事物,成了莫言小说中非常鲜明生动的喻体,把读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做了最贴切恰当的比喻,给读者留下回味和思考的空间。
    四 多视角的叙述方法
    詹姆斯说:“讲述一个故事至少有五百种方式。”选择什么样的叙述方式、叙述结构,是作家主观能动性的表现,而作家叙述方式、叙述结构的不断调整,则是作家对叙述艺术不断探索的表现。如果对莫言的创作做一个考察,就会发现其小说的叙述是多视角的。莫言说过:“我不愿意四平八稳地讲一个故事,当然也不愿意搞一些过分前卫的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。我希望能够到巧妙的、精致的、自然的结构。”“结构与叙述视角有关,人称的变化
就是视角的变化,而崭新的人称叙事视角,实际上制造出来了一个新的叙述天地。”这天地就是莫言所实践的多视角的叙述方式,既主客体相互交织,时间、空间打乱,叙述主体打乱,形成了莫言的特殊叙述方法。